我认识一个文化人,最近一段日子里,他在文坛很活跃,到处写一些评论文章,还大多是对名人的评论。于是,他的名气渐渐大起来。从他的文章里,我可以明显地看到,他是非常肯读书的,因为他的批评文章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评论一些大部头的作品,包括当代一些知名作家写的大部头。刚开始,我对他的文章非常“感冒”,拜读了几篇后,感觉他的评论实在有些牵强附会,不管评论哪位名家,读来读去一个味——甜。文章开头,便是一些美誉,刚接触到实际,便戛然而止,却不见了真正意义上的文艺批评。通篇下来,几乎全是奉扬之语,倒也没剩多少让人感悟的东西了。你想,再知名的作家,也不可能是神仙,文章就写得那样完美,那样无懈可击吗?
终于有一天,我与此人在一次聚会中相遇,当谈到他的文艺评论文章时,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不以为然,他说,本来吗,自己就不乐意读这些大部头,怎么能写出好的评论文章。我疑惑不解,你没有读过,怎么写出了那些评论文章?他笑了,当今社会,大家都生活在快节奏中,谁还有时间读那些大部头,对那些书,可以随便翻翻,关键的章节读一下,好的东西多写一点,不好的就尽量不写,不好的东西写多了,一来作者不高兴,二来揭露社会黑暗,编辑也不高兴,弄不好就把文章给毙了,即使是批评,只要敷衍敷衍就达到目的了。
他的这种观点,我实在不敢苟同。文艺评论,关键在于评,好的要评,不好的也要评。鲁迅时代,他与那些文人笔战,他的文章,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割的人鲜血淋漓。虽然那是一个黑暗的社会,可通过他的评论,大家都在这种疼痛中成长起来。我常常感慨,在黑暗的社会里,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大师级人物,虽然与大师们的努力分不开,大概与当时尖锐的文艺批评不无关系吧。首先,被鲁迅骂过的人,后来几乎都成了国学大师,我想,与鲁迅对抗的同时,既要骂别人,又要防别人的骂,还要使自己的文章尖锐无比,这就要求他们在这种战斗中不断进步,提高自身的文化素质,他们应该感谢鲁迅吧,感谢鲁迅把他们骂成了大师。
骂虽然有些不太好听,却是一针见血。人都有弱点,看到别人的毛病,却看不到自己的缺点。胡适、夏衍、徐志摩、梁实秋、周扬、郭沫若、章士钊、成仿吾……这些人的缺点被鲁迅看得清清楚楚,而鲁迅的缺点,这些人也看的明明白白。当然,这些名人不仅被鲁迅骂,而且也骂鲁迅,骂着骂着,他们的文章在骂声中成熟,而人也在这种骂声中成长。其实,这种评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艺批评,可惜的是,有人在这种批评中消失掉了,而有人则在这种批评之中挺立起来,且越战越勇。我们暂且不考虑政治原因,单就文学方面而言,他们相互受益。
历史走过了近百年,但反观我们的文学创作,究竟站在一个什么的高度呢?恐怕不容乐观。再看看我们的文艺批评,你捧我,我捧你,就象一个病人,自己得了什么病,“医生”不说,自己更是不知道。大家在文坛上捧来捧去,原地踏步。
文艺批评其实就是一把手术刀,有了病灶就要割,虽然当时可能被割得体无完肤,可病灶没了,病最终会痊愈。然而,现代人受不得“酷刑”,身体有了病,总喜欢保守治疗,不喜欢动手术,久而久之,连手术刀都锈了。
如今讲究和谐社会,有人把和谐的风气运用到了文艺批评上去了,所以,报刊上再也读不到那些让人痛快淋漓,甚至血肉模糊的文章了。社会讲究和谐,这样能够让人们生活在一个良好的社会大环境中。然而,文艺批评不能只求一团和气。报刊上偶尔有了文化论争,有人认为污染了社会环境,便开始对不同意见的人进行大规模的围攻,实在不应该。所以,在这种环境下,真正懂得文艺批评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一时间,那点溅起的浪花也很快就消失于汪汪大海之中。见到那些官样文章、无关痛痒的文章,大家也都欢呼雀跃,你好我好,人云亦云,在这种“和谐”的环境中,随着“血糖”的不断升高,而身体又不具备生产胰岛素的能力,只有依靠药物注射了。照此下去,我们的文艺批评,最终剩下的,就只是一个“文艺批评”的名词而已。
既然文艺批评是一把手术刀,就让它起到一把手术刀的作用,对那些官样文章、无关痛痒的作品,就要进行“无情”的手术”。“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没有暴风雨,哪来的艳阳天。
(文/彭波 责编/艾超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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