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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集《漫游的人》:灵魂漫游在返乡的路上(桫椤)

2023-07-17 阅读: 来源:《文学报》 作者:桫椤 收藏

灵魂漫游在返乡的路上

——读王倩茜散文集《漫游的人》

王倩茜散文集《漫游的人》,对个人和家族经历的回忆不仅有历史的纵深感,更将个人生活置于历史和时代的大幕前加以观察,使个体命运成为时代潮流中的流速计。这种写法不仅拓展了叙事和抒情的空间,更将对个人情绪的专注转向对群体命运的敬仰与抚慰。

现代散文文体深受社会生活变迁的影响,当大众消费欲望强于对审美价值的追求时,艺术性在散文中的持存变得困难起来。在繁杂的日常生活中,如何选材和挖掘现象内在的意义,成为散文写作者应当重视的问题。立在散文背后的是情感、精神和思想,这也提示我们,散文并不是一个容易写好的文体,惯常所见浮于表面的书写并没有多少艺术价值。阅读王倩茜的散文集《漫游的人》,颇能感受到在处理经验、抒发情感和主题立意等方面抵制写作惯性的主动努力。收入其中的篇章从家族史开始,写伦理亲情、写个人成长;写生活中的温暖与坚强,也写记忆里的晦暗与希望。由于采用了回忆性叙事,在个人成长与时代变迁相对照、将生活体验上升到生命体验的过程中,作者的成长之路和成年“漫游”生出了沧桑的质感;文字锦囊里暴露出来的尖锐和厚重,甚至提供了让我们重新审视“85后”一代人精神史的新契机。

以真诚的姿态面对记忆和当下,也面对自我和读者,这使得作者的书写成为朝向故乡和内心的虔敬之旅。以家乡十堰市作为原点丈量成长的速度和漫游的距离,哪怕那里是鄂西北最大的工业城市,与“乡”并无多少关联,但依旧是作者的乡愁所系。家乡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她保藏着你成长中的所有秘密。时过境迁,作者正是通过打捞对故乡的记忆,从而唤醒早已被封藏于精神密道里的童年与青春。《老虎沟》以外祖父母和祖父母两条线索写迁居并在家乡扎根的经过,从黑龙江带着外婆回来的外公从箱子里翻出一只墨绿色的口琴,吹响了新生活的进行曲,但欢快却又冷清的旋律深处,是他们在东北的艰难和与“客居”在武汉的父母家、“十五年来第二次见面”的女儿难以拉近的亲情;祖父母从郧县迁来老虎沟,在夜晚漂浮起的碎灯光里体会“划时代的快乐”的同时,也有暴雨中“违章房”里的“惶惶悚悚”。当然,那里更有作者童年的欢笑与泪水,以及同学病故的巨大伤感给自己带来的死亡初体验。作者不掩饰母亲与外婆的疏离,以及自己与小闺蜜夏兰友谊小船的倾覆与复航,一切都成为老虎沟这条“历史的长河”里的浪花。作者以“家族的留守人”身份站在河边,实际上也是在留守自己的过往,这在《还剩下些什么》《告别》等篇章中也有所表现。

围绕亲情展现记忆里的温暖与明亮,是作者在写作中着力传递的情感价值。《人间黄酒》以爷爷和奶奶酿黄酒、喝黄酒的经过,写二老之间“双剑合璧”般的感情生活。由对黄酒产地的挑剔到在喝酒过程中的“自私”与大方,再到爷爷去世后奶奶阳台上爬满灰尘的酒坛子;从“酒香爱抚着,两人静静地围在一起喝酒。大碗里的黄酒色泽明亮黄糯,闻起来醇香可口”所昭示出的幸福,到“从前一起喝黄酒的那些旧人,一个个都走散了”的萧索,这中间是爷爷和奶奶相濡以沫、令人艳羡和感动的爱情故事,也隐含着时光中无可化解的尘缘聚散。《江苏路3号》由对老房子的记忆蔓延到自己被爷爷奶奶呵护的童年,老主人与“天、地、人堆积出来的老房子”里的“清贫与温暖”都已经远去,只遗下自己“无数次离它而去,又一遍遍无法割舍”的内心揪扯。而在其中,奶奶的善良无疑是这座房子里最珍贵的精神财富之一:以低廉的价格将房子租给一个女孩,奶奶不肯让家人去盘问女孩的身份,以免牵涉人家的隐私,“我们不问,尊重别人。”郧西夫妇几乎是强住在里面,奶奶哪怕骗家里人也不肯将他们撵走,“这些孩子不容易啊,从农村出来,连个家都没有,可怜得很!”连同《生活图景》中太奶奶做豆丝、涛哥送粉丝、篮球教练对妻女的陪伴,这些如珠玉般散落于漫漶时光里的美好和爱,为舒缓的讲述蓄积了饱满的情愫。

《漫游的人》和《孤勇的人》是集子里极为重要的两篇佳作。与对家乡和亲情的回忆主要处理人、时间与故乡的关系不同,这两篇作品呈现个人和生活之间的冲突与和解。前一篇的主线是自己在武汉租房、买房、换房的经历,但作者要记录的是自我与现实博弈的心路历程——对理想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背后,潜藏着作者置身异乡时被不安全感放大了的主体意识。“漫游”可谓是一个准确的自我判断,无论是在黄孝河路上“和流浪狗齐步”,还是在自家阳台上发现烟蒂之后的过激反应,映照的都是精神的漂泊。不断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居住空间,哪怕是婚后的新生活亦不足以改变这种追寻。在这个过程中,作者既有对“没有指向性地生活着”的自省,也有“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快乐”的自足,但当置身于与自己一样奔波的人群中时,终是一种“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没有根的异乡人”的感伤。作者对于自己的情感世界是清醒的,“终于意识到了,我甘愿如此浓烈地活在回忆里,因为这座城市支配了我全部的生命。”但文章的结尾再度指向故乡,则让我们看到“漫游的人”不过是暂时认同现实——灵魂始终漫游在返乡的路上。后一篇的主人公是表舅,一场门户并不当对但浪漫、包容又持久的爱情,激发起表舅“创业是一生的全部命题”的斗志,从卖服装到卖电脑,从汽配销售到开清吧,直到在乡下摆开生活的架势失去对现实的控制。从愈挫愈勇到生死不能,表舅的命运令人唏嘘,但他活出了一个不向命运低头的自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城市的败北者”的姿态令人钦佩。

“真情实感”常被看做是散文最重要的美学原则,这在很多时候使叙事具有私人属性;倘若是女性视角,更容易滑入对自我感觉的表达之中。但王倩茜不同,尽管她从“我”出发的写作不乏浓烈而又细腻的情感,但对审美对象又有着鲜明的理性观照。正如她在自序中所说,“更多的是来自女性视角的审视与思考”——虽是女性视角,但却是“审视与思考”。对个人和家族经历的回忆不仅有历史的纵深感,更将个人生活置于历史和时代的大幕前加以观察,例如北大荒开发、十堰汽车城建设和脱贫攻坚等,从而使个体命运成为时代潮流中的流速计。这种写法不仅拓展了叙事和抒情的空间,更将对个人情绪的专注转向对群体命运的敬仰与抚慰。当然,这并非刻意而为,而是作者在不同居住地“漫游”的生命体验。


(作者:于忠辉,笔名桫椤,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委员,河北作协特约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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