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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的重庆:那一片雾锁山绕之处

2016-09-26 阅读: 来源:好奇心日报 作者: 收藏

  跟青岛一样,因位于山中,坡度大且密,重庆是一座几乎看不到自行车的城市。和所有大都会一样,重庆接纳了很多移民,上溯明朝,就有湖南、广东一带的流民迁徙至此。到了近代,更是有了两次大的人口流动,一是抗战时期,接纳了来自全国各地的 100 万民众。第二次,是三线建设时期,从 1964-1968 年间,共有 27 万工人、民众来到了山城。也就是说,这两次大的移民,非主动性的,而是时势使然。重庆人乐天知命的城市性格也大多来源于此。

  早期涉及重庆的电影,都与战争和政治密切相关。像抗战后,声名最盛的两部史诗电影《八千里路云和月》和《一江春水向东流》都有接收人员灯红酒绿的奢靡景观。建国后的红色经典《烈火中永生》,则在川江号子中展现了一场间谍战,后越狱战的斗争图卷。《报童》出现了《新华日报》的旧址。《流亡大学》让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西南联大师生,位卑不敢忘忧国的普遍心声。《重庆谈判》里上清寺林园的娴静,也让人领略到一代风云人物的田园乐趣。文革后的《巴山夜雨》一开场,就是重庆朝天门码头凄惶的面貌。

  现在,让我们先从两部独特的事关重庆历史的影片说起,走进那一片雾锁山绕之处。

  《寒夜》

  《寒夜》翻拍自巴金的一部极富特色的长篇小说,是巴金小说创作中心理描写最为优异的一部作品。书写了小知识分子的苦闷,以及这种如长夜漫漫无法打发又无从收拾的抑郁,与社会、与时代的关系并不构成鲜明的因果链条。不管小说的时代讯息有多么悲剧,但人物的生之希望被逐一凌迟的过程,像是被一种不可知的命数所牵扯所左右。

  这小说被翻拍过两次,香港和大陆的各有一版。大陆的这版更好一些,主要是演员选得好,三位主演,许还山、潘虹、林默予,即使不置一词的面沉似水,都予人一份南方所特有的湿冷的寒意。一个男人身体不好,靠两个女人来养活,分别是妻子和母亲。但最终还是没养活,妻子跑了,等她从兰州回到重庆时,抗战胜利后的锣鼓喧天,也难掩物是人非的无尽苍凉。

  对于这样一部潜意识活动极为丰富的心理剧,要完成它的影像化难度超高。好在阙文导演还是做到了境语即情语。而老重庆的地貌,那高高低低的山路,那藏不住秘密的民居,都暗示着这一对曾满怀理想并真诚相爱的伴侣,他们的情路注定要磕磕绊绊,并有疾有终。

  影片基本是在重庆的渝中区取景,那时老房子老街道还在。现在的渝中区已成为重庆最繁华的城区,好久没去了,不知道那些老物件还在不在。

  《鼓书艺人》

  田壮壮的电影好的时候,都不太用力,这一次更显松散。说着说着话,常常就忘了表情。目光也不再聚焦,只是身形还是走走停停地向着不可知的远方踱去。和《寒夜》一样,《鼓书艺人》也弥漫着一种流浪的心情,只是它不是那么为求得抒解,而坐立不安。相反,倒有一种生死寻常事的澹然。

  《鼓书艺人》是老舍小说创作的特例,它是用英文书写这个离乡背井的故事,老舍傲立文坛的京腔京韵也就完全得不到发挥。文字上如此,地域上也作出了位移,离开了他最熟悉的。这是所有老舍作品改编中最为成功的一部,朝天门码头上人头攒动,却又惊扰不到主人公内心对命运的依从。在空袭警报声中,一个人说死也就死了,你还来不及伤心欲绝,雾色里,你又得在川音嘹亮的叫卖声,继续讨要或讨教生活在别处的种种勉为其难。老舍是位擅于表现苦难的作家,他太懂得人们是如何心不甘情不愿地要往绝路上跑,但他总会留下一个出口,让那些苦命人喘上几口气。就是这气口,常使老舍的优异之作变得富于弹性,仿佛是自我麻木,又好像是怀揣着一份懒得公诸于众的清醒。而田壮壮越发精当,也越发疏离的镜语构成,使他不必对人对事采取贴身紧逼状,也就随之收获到老舍在内的,中国许多文人对世界的那点随风而逝的感怀。而战时的重庆,正是抒发这感怀的好去处。

  要黄金还是要好人

  2006 年的岁末,两部形态、风格都不相及的影片几乎同时上市,分别是《满城尽带黄金甲》和《三峡好人》。当时的媒体将《黑社会》的核心台词,「爱兄弟还是爱黄金」,改作「要黄金还是要好人」,来挪喻这两部当时正在上映的影片。

  有趣的是,两部影片都选择了重庆所辖的乡镇进行拍摄。《三峡好人》选在了万州区和奉节县城。真拍出诡异之气的,是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它将这一场肃杀安排在奉节县南部的天坑地缝,奇异的喀斯特地貌,在月光下,更显森然。一群夜行人手持弯刀,腰系钢索。在将明未明的夜色中,如同幽灵般自由穿梭,伴随着鬼魅般的嘶喊,真如神兵天降,配合着斧削刀劈的岩石、山峦,幽幽然的杀气弥漫于夜空中。这一段动作戏,显现出张艺谋深厚的视觉想像力。

  在《满城尽带黄金甲》之前,张艺谋的《十面埋伏》中的竹林大战,也选在了重庆西部的永川,那儿有著名的国家森林公园——茶山竹海。高山入云,翠绿欲滴的竹树,连绵不绝似波浪起伏。在张艺谋的电影里,更是危机四伏。养眼舒心之后,迎来的便是止不住的杀戳。这是继《侠女》、《卧虎藏龙》之后,中国武侠电影史上又一场更令人血脉偾张的竹林大战。

  张一白的重庆情结

  广告导演出身的张一白生于重庆,他一直想拍「重庆三部曲」。目前只推出了《好奇害死猫》和《秘岸》。都将重庆所特有的燥热指向了人心深处的欲望起伏,《秘岸》尤为明显。莫文尉那条被金属架支撑的大腿,这一略为冰冷的妖娆,并没为这一火炉之地送来多少清凉。

  《秘岸》是张一白目前质素最高的一部影片,镜头语言较为克制,象征隐喻的手法也俯拾皆是,所探讨的命题也是他电影中最为严肃的。镜头在重庆新旧两个城区摆荡,缺席的父亲和难耐春困的母亲,共同构成了一个少年对于成长的一份忧惧。这忧惧也渐渐化作对高速发展的大都会重庆所引发的惴惴不安。

  《秘岸》的编剧赵天宇后来也成为导演,他的首部作品《双食记》,故事也发生在重庆,由张一白监制。但影片所涉及的美食,实际与重庆的火辣并无大多关系。只是对现代婚姻所抱持的不信任,倒与张一白一脉相承。

  身为导演的张一白对表演一直有情衷,他客串的《忘了去懂你》。由重庆籍导演权聆执导,自然发生地还是在那座山城,还是探讨现代婚姻的同床异梦。

  重庆在近几年的中国电影中,一旦出现,都相当强硬地呈现出现代人在恋爱、婚姻中难以幸免的患得患失。如霍建起的《生活秀》、孙周的《周渔的火车》,李少红的《门》、盛志民的《浮生》。重庆在这些电影里,常常是多情的,也因这多情变得沧桑起来。

  《疯狂的石头》

  《好奇害死猫》里有着重庆最具地标性的交通工具,即过江索道。王小帅的《日照重庆》,一开篇,将长镜头对准了在索道上行驶的缆车这一物件。从此岸到彼岸的摆渡,也是两头不靠岸的内心写照。《疯狂的石头》一开篇也是一架缆车,但宁浩的表现要豁达得多。自命风流的伪文艺青年谢小盟对盗贼的情人产生了兴趣,他旁若无人地与其搭讪,用的是一种诗人的语调:「每次我从缆车上俯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就强烈地感觉到:城市是母体,而我们生活在她的子宫里面。」

  当时听着是笑言,现在想来,也有些道理。假如你有机会坐在这缆车之上,俯瞰着这座自然和工业景观交相辉映的城市,你就会感觉到它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文/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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