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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匠师 ——再访文县“池哥昼”面具木雕传承人班杰军

2016-11-11 阅读: 来源:央美非遗中心 作者: 收藏

  高校非遗传承人群培训的回访,也是向非遗传统学习的机会。对于生活里活态文化的非遗传统,许多仍是我们未知的领域。担负培训的高校应当常态化地到多民族社区考察和社会实践,对不同非遗文化艺术类型深入学习研究,这也是非遗培训的重要内容和基础。以社区为本的传承人群培训,应当建立在非遗文化本体可持续的价值基础上。而把非遗作为资源向衍生品的延伸与创新实践,同样需要有源自文化遗产灵感的文化原创精神。今天,大部分非遗资源仍然是学院知识体系之外的文化存在,而多民族村庄其独特的融历史与现实共存语境的社会生态,更有待我们去敬重和认知。这里陆续推出的中央美院非遗中心硕博士关于培训回访的田野考察纪实,即是大学向民间致敬的社区学习实践。

  一、传统面具雕刻的当代需求

  2016年3月第二届“非遗保护与现代生活——中青年非遗传承人高级研究班”结业展览结束后,班杰军回到家乡后,即着手操作年前业已承接的项目,为甘肃文县城关镇徐家坝村新修的寺庙雕刻神像、绘制壁画,进度过半之际,收到四川九寨沟县马家乡马香村的邀请,制作一套“十二相”面具。所谓“十二相”,为白马藏族祭祀舞的面具,这种极具民族特色的面具舞,俗称“鬼面舞”,正月期间,白马藏寨都要跳面具舞,驱祟逐疫,祈求风调雨顺、人畜平安。

2016年文县“白马人民俗旅游文化节”的“麻昼”(“十二相”)表演。摄影 张冬萍

  白马藏族主要分布于两省三县交界地区,即甘肃文县、四川九寨沟与平武县,由此,构成三个主要的支系,民俗习惯相通又各具特点,如今,普遍认为面具舞是极具代表性的白马藏族文化形态,在学理上被定义为“哑面傩舞”。三地白马支系各成流派,各有民俗惯例与风格特征,如九寨沟以“跳十二相”著称,平武为“跳曹盖”。文县则为“池哥昼”,此为白马话,“池哥”即山神,“昼”即跳、舞的意思,“池哥昼”即“跳池哥”之意,“曹盖”与“池哥”为语音差异,内涵相通。而“跳十二相”,白马话称“麻昼”,“十二相”为十余动物神面具。

  在“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下文简称“名录”)的项目评定中,2006年,九寨沟县以“㑇舞”名义,申报并入选第一批“名录”(编号:137Ⅲ-34),所谓“㑇舞”即“跳十二相”。同批次,文县“池哥昼”则作为扩展项目录入“傩舞”(编号:110Ⅲ-7)项目。2011年,平武县申报“跳曹盖”(Ⅲ-102)项目,入选第三批“国家级非遗名录”。至此,白马藏族三大聚居地的面具舞都以不同名义入选“名录”。

  以风景胜地著称的九寨沟,也在大力开发“非遗”资源,白马“㑇舞”被打造为民族文化品牌,勿角乡上勿角寨已经被扶持为文化基地,一枝独秀。传统上,在这片相邻区域,分布着“勿角四寨”与“马家四寨”等八个老寨,都有“跳十二相”的传统,马家的传统村寨也传承“跳十二相”的活态传统,且各具特色,甚至还保存有年代久远的老面具。

  马家乡旧称“三安石”,地处深沟高山,因而经济发展相对滞后,而被划定为“贫困乡”,声名不显。马家乡位于九寨沟县西南方,距县城32公里,距九环线5公里,最低海拔1725米,最高海拔2900米,面积302.7平方公里。全乡森林资源丰富,系九寨沟县第二大森林管护区,地域与著名的风景名胜区九寨沟接壤,是九寨沟的重点外围保护区。全乡辖五个行政村(分别为瓜地岩、胜利、南岸、马香、苗州),属藏、汉杂居,以藏族为主的农业乡,全乡总户294,总人口1310人,其中白马藏族人口960人。[1]

  马家乡人也在开拓民族文化传承与开发的思路,弘扬优秀民族文化传统的大形势之下,“非遗”的意义与价值得普遍性的认知与理解,村寨的文化承载者也在思考传承与生存的矛盾性问题,如何让传承转化为效益,其实,很多人都想大作一番文章。如今,“非遗”观念深入人心,社会大众已经认识到传统文化的价值,对于传统手工艺也有着特定的社会需求。

  二、匠师传统与文化尊重

  上世纪末,由四川平武县引领并掀起了关于白马藏族族属问题讨论的高潮,当时的研讨成果奠定了后日白马藏族相关民族研究的基础。自2008年起,甘肃省陇南市对白马藏族文化传统的调查与研究逐步升温,并获得了一系列重要的成果,同时也通过民俗文化旅游的方式大力推介民族文化。

  2016年2月22日,即农历正月十五,正值“第二届陇南·文县白马人民俗文化旅游节”在草河坝召开,在非遗展演区,班杰军现场展示面具制作。现场观摩了面具雕刻展示后,来自九寨沟的杨永与班杰军相识并互通联系方式。文县、九寨沟与平武三地的白马藏族都有着紧密的姻亲关系,每逢节庆都要相互探访,近两年,文县白马民俗文化旅游节规模盛大,外地的亲朋也会借机前来探亲,顺便参加文化节活动。担任马家乡马香村支部书记的杨永,此时亦在游览者之列,看到班杰军熟练的传统雕刻技艺,让他十分欣喜并产生延邀之意。进入暑期,正在徐家坝制作神像之时,班杰军接到了马香村的邀请,前往雕刻一套“十二相”面具。

班杰军在旅游节展示面具雕刻技艺。摄影 张冬萍

  摩托车是班杰军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从文县骑行两小时就能到达马家,十分便捷。传统上,文县与南坪(九寨沟地区的旧城)人就交流频繁、关系紧密,民俗习惯十分相近,俗语云:“文县不甘,南坪不川。”其实就是说,在与蜀地相交的文县有着诸多四川文化的特点,尤其表现在语言方面,自县城向南基本都说四川话,而南坪地区在语言方面却有着甘肃甘肃话的特点,不近四川话,而具有文县话(具有甘肃话特征,与川音有差异,铁楼乡人都持这种语音)与南坪话基本相似,可见,两地素来有着紧密的文化关联。

班杰军的家乡文县与九寨沟相邻,摩托车是很方便的的交通工具,骑行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家。摄影 董永俊

  在这片川甘交界的区域,至今保持着邀请匠师上门做工的传统,主顾对于手艺人十分尊重,一般都要以“师”相称,班杰军即被尊称“班师”,雇主要为匠师提供上好的食宿与工作条件,尊为上宾。所谓“匠师”或“匠人”一般也称为“手艺人”,可以理解为传统社会掌握技艺的手工劳动者。往往匠师又是一擅多能,“手巧”之人则被赞为“能工巧匠”,可以从事诸类手工。同时,传统手工艺传承恪守“师徒传授”,重视传承谱系,恪守学艺的礼制与家法,包含一套完整的拜师学艺的规矩,最终完成出师仪式才能正式独自外出从艺。须尊师重道,感念师恩,特定时节还要问候、酬谢师父。拜得高师,习得精湛技艺,获得师父认可并出师的艺人,才能正式外出闯荡,师承与技艺是主顾用工的重要评判准则。再者,往往匠人又不仅承担手工劳作,他们还具有神性,在特定的环节,匠师要进行特定的法事仪式,所以,在手工技艺之外,匠师还要传承信仰祭祀仪式与文化禁忌规矩。

  班杰军自幼喜好绘画,大专毕业后,报考公务员未果,于是就开始拜师学艺,主要学习绘画、木雕技艺,转益多师,融众家所长。如木雕技艺,他曾向入贡山班正廉请教“池哥昼”面具雕刻技艺,而正式拜师的为汉族师父,分别为罗幺平、李银成(已去世),从前者主要学习雕刻技艺,从后者则综合学习“画匠”技艺,所谓“画匠”是一个重要的手艺门类,包括民间寺庙神像壁画、建筑彩画、门窗装饰、家族神像画案等绘画技艺,还包括细木雕技艺,如神像雕刻、建筑装饰雕刻以及面具雕刻等。从工艺角度来看,画匠主要承载雕刻与彩绘技艺,如果涉及宗教祭祀领域的神像与道具,就需要进行“开光”仪式,亦由画匠承担,他们也具有着通灵的神性,因而,备受民众的敬畏与尊敬。在2015年的培训学习中,班杰军前期参加了西北民族大学开设的唐卡班学习宗教画的绘制技艺,后期参加了中央美术学院开设的木雕班交流传统雕刻技艺。

  班杰军的“十二相”面具雕刻技艺与造型传承自师父李银成,师爷为尚志林,这位人称“尚画匠”的传奇名匠曾经活跃于文县、南坪地区,他身怀绝技,亦善铁艺,能打制枪械,枪法高超,善于打猎。至今马家乡还有三位“尚画匠”的弟子,当地也在流传关于他的故事。时隔数十年,班杰军也不曾想到会在马家偶遇先辈的行迹。

  三、传统的惯性与传承的守恒

  来到马家乡后,班杰军住在杨永家,为马香村雕刻面具,杨永不仅担任村主任,也是一位致富创业能手,依靠马家优越的自然条件养殖活鱼,并开办鱼庄与家庭旅馆,由他来接待匠师。班杰军首先为马香村一套十三个面具“十二相”仪式面具。另制作两个大型面具,用于鱼庄的装饰。同时,班杰军还接受杨永的嘱托,在面具制作完成后,为其木架构的鱼庄建筑外表做彩画装饰,描绘极具特色的白马藏族服饰的腰带花纹,这些做法都是为了凸显民族文化特色。在马香村雕面具之事,在马家乡也流传开,期间,苗州、南岸的村民都前往参观,也十分欣赏班杰军的技艺,于是相继向他订制,于是,在马香村完成素坯雕刻后,班杰军又前往另二村。住处与工作间都在村委会办公楼,又分别制作十三个面具。至笔者于八月末前往回访班杰军时,他在马家乡已经居留近三个月的时间,三村的面具素坯基本雕刻完毕,只待后续涂绘油彩并开光。

班杰军为马乡村制作的面具。摄影 董永俊

  做工之余,班杰军还走访当地的老前辈,请教马家地区白马藏族的文化掌故与传统。他也与当地的领导相识,在与河北籍的乡书记交流后,得知对方有多位中央美院的朋友,班杰军也自信地谈到自己同样出身美院,经历研培学习后,让班杰军的传承意志更坚定,当然,在他的内心,传承非学院派的民族传统文化同样自豪。

在马家乡,由班杰军带领,拜访老杨汝老先生,他精通民族文化,包括民族口传文化、宗教信仰、风俗习惯、歌唱舞蹈等诸方面的文化传统。摄影 董永俊

  班杰军的马家之行,似乎与他平日承接的订制项目没有多大差别,然而,在这里他偶逢了一段不期而遇的机缘。正如前文所谈,尚画匠曾是马家地区的常客,甚至在这里还传下徒弟。其实,马香村目前所使用的面具即由尚画匠制作,这种面具风格为马香村人熟识,甚至形成一种“神韵”的印象,深深印入脑海。尽管,最初的相识并不知班杰军的传承脉络,但是这种继承尚画匠的面具造型吸引了马香村人的注意力。尙氏早已去世,他们从未相见,此前,班杰军也从未见过尚画匠的原作,然而,尽管时隔几十年,今日再观两代人的面具作品,其造型、彩绘乃至风格都一脉相承。

  当见到苗州村珍藏的传世面具后,似乎传承的文脉线索也清晰起来。苗州是一个位于高山上的传统老寨,由多家杂姓构成,过去,村中世代相传十三个面具,分别由十三个姓氏保存,跳“十二相”时,也由特定姓氏的家族成员戴着所持面具参与仪式,不能混淆与互换。这十三个面具基本都是有年头的老面具,其中,两面因为早年已损毁,由尚画匠后期补制两个,其他的则年代更早,尤以狮头面具,为公认的最有神韵者,此面具粗犷大气、威武雄起,被视为珍品,据说曾经狮鼻为白色,在夜色中跳面具舞时,熠熠生辉。因年代久远,颜色剥落,全部面具都由尚画匠重绘。尚画匠曾经非常熟识这一套传统面具,通过学习、消化与吸收而融入到自身的雕刻技艺并传承下去,今天,班杰军的“十二相”面具的风格也与苗州的老面具极为相似,狮子面具造型与风格如出一辙。所以,尽管年前苗州曾请木匠制作一套新面具,但是,因为不得神韵,十分不满意,今年,恰逢班杰军,他的雕刻风格符合马家乡人对于传统面具的预期,于是再次邀请他制作一套更理想的面具,冥冥中,也接续了传承文脉与传统的宿缘。

位于高山上的苗州村远景。摄影 董永俊

  如今,曾经的“马家四寨”的格局已经发生转变,除苗州还在旧址,部分寨落已经迁下山,建成新村,生活方式已经完全现代化,年轻人更向往外面的生活,很多人都外出务工,只有少数留守。马家乡藏人平日也基本不穿民舞服饰,除却语言的差异(也基本以汉语交流为主),与汉族村寨的视觉外观相差不大。然而,“跳十二相”仪式在马家人的心中有着重要地位,届时,全寨老少都会积极参与,而面具更是神圣的象征,所有人对面具有着近乎苛刻的诉求。尽管苗州村已经完成新面具订制的交接,然而当面对信仰,终究不容凑合与自欺。

马家乡苗州村将村委会办公楼走廊提供给班杰军作为工作间。

摄影 董永俊

  在苗州村,每个人都已经熟识老面具形象,印入脑海形成深刻印象,其实,已经潜移默化地形成了形象认同,通过对传统的经典面具形象的欣赏,建立起审美图式,这也就是马家乡人所苛求的“神韵”。此前,苗州村所定制的面具无论在造型、彩绘与体量都欠缺“神韵”,究其原因,一方面,工匠的才能起本质作用,另一方面,技艺传承则起先决作用。之前,由一位木匠为苗州制作面具,这套面具作品被公认为失败品,在造型上,依葫芦画瓢,也在学习苗州的老面具形象,但不得要领;在色彩上,不会使用漆彩,颜色黯淡浑浊,不够鲜亮;在体量上,面具内壁厚重,不能考虑实际用途,不适合佩戴并舞蹈。此人没有面具雕刻的传承,那么,在实际的制作中也不得要领。然而,如果接受过师父传授,有着传统技艺的传承,在传统社会语境下,天然地可以传递出真实的文化信息,为受众所接受。

苗州村去年订制的面具,因为不得“神韵”,被堆放在柜子底层,弃之不同。

摄影 董永俊

班杰军为苗州村制作完成的面具素坯。摄影 董永俊

  班杰军的技艺来自三代有序真传,“尚画匠”身负的高超艺能传授给后辈,继承者也在承传中,随时而变,根据自身才能与尚好对技艺进行研磨与发展。“传承”的内涵有着“守恒”的属性,历代传承者通过自身才智不断研磨而提炼出的智慧结晶,经得起不同时代的推敲、考验与淘汰而保存的精华,就是“传承”的本质核心。不同的文化物种各有特定的传承核心,班杰军所传承的“十二相”面具的经典造型、彩绘以及其中蕴含的文化阐释与禁忌,正是所要继承与恪守的内核。因而,当班杰军的面具作品呈现在苗州村的文化语境中,文化传承的脉络立刻清晰起来,不同时代的作品有着一脉相承的关联,同时,他并没有落入窠臼,自身又有着因时而异的发展与完善。马家人能迅速接受并认同班氏的作品,也是基于长期耳濡目染形成的视觉审美习惯,“神韵”来自于传统文化认知的惯式思维,“传承”有着须要守持的本质核心,这构成着一种理解传统文化活态传承的本土视角。

苗州村传承的狮子头面具,现存面具的油彩为尚画匠绘制。

摄影 董永俊

苗州村保存的尚画匠制作的虎头面具。摄影 董永俊

中央美术学院第二届“非遗保护与现代生活--中青年非遗传承人高级研修班”结业展览,班杰军制作的狮头面具。摄影 张冬萍

  四、走向现代生活的抉择

  完成马家乡的订单后,班杰军就要返回文县,将徐家坝寺庙的工程收尾,这一年的行程也几近尾声。作为一名非遗项目传承人,班杰军所从事的工作,主要包括两方面:其一,“非遗”的活态文化传承,虽然,称作“传承”,其实就是传统技艺的劳作,至今,在民间社会,依然有着相关的需求,如寺庙修建、神像雕刻、彩画壁画绘制以及民俗活动等都需要由传统技艺完成;其二,当今社会,依靠传统手工生产已不足以提升收入,迫使传承者转变思维,将传统手工艺与现代生活相结合,满足当下的社会大众需求。

  毕竟,面具雕刻的社会需求量有限,依靠传统订单并不能维持生计,明年,班杰军计划在九寨沟口开设一个摊位,利用已经购进的木刻机械,生产多种木质产品,并且继续发展以池哥面具为原型的精制衍生品,充分发挥其文化与商品价值。

文县班杰军家中摆放的已经制作完成的面具成品。摄影 张冬萍

  通过班杰军的案例可知,当今“非遗”保护面临活态传承与发展衍生的双重境地。一方面,活态的民俗传统依然局部保留,传统民艺也有着特定的社会需求,因而,根植原生土壤的传统型传承还保持一定的生命力,然而,却已不构成主流,不能产生广泛市场需求与经济效益;另一方面,社会发展需要文化产业与商品经济,传统手工艺走进走向现代生活,是大势所趋,在迫使艺人转变思路,如何创意与衍生而不失传承之本,考验着当代人的心性与智慧,也是传承人需要直面的难题。

中央美术学院第二届“非遗保护与现代生活--中青年非遗传承人高级研修班”结业展览,班杰军制作的小型精制“十二相”面具摆件。摄影 张冬萍

  结语

  班杰军是一个典型的民间手工艺人,没有接受过学院艺术教育,通过师徒传授的方式,成为一名“画匠”,传承传统雕刻与彩绘技艺。同时,他又有着白马藏族的身份,使他成为国家级非遗项目“文县池哥昼”的省级代表性传承人,传承“池哥昼”面具雕刻技艺,“非遗化”让他成为一名“传承人”。在传统民间生活中,他是一个“画匠”,人们尊称他“班师”,这是对匠师的敬意。传承民族文化是他的使命,“画匠”是他的职业,面具雕刻是其技艺传承的一部分。其实,班杰军的技艺主要来自于汉族师父,尤其是极具九寨沟白马藏族特色的“十二相”面具传自“尚画匠”,2016年暑期,班杰军受邀前往马家乡雕制“十二相面具”,比对班杰军的今作、尚画匠的传世作品以及存世的古老面具,艺术特征一脉相承,传承有序,而这种样式风格中正合马家人所期待的“神韵”,他也因此先后受邀为三个村子制作全套面具。

  班杰军无疑可以作为一个探讨传统手艺与现代生活的关联问题的典型案例,传统社会土壤中依然有着特定的民俗生活需求,但已经不是主流,不能成为持续性的维生手段,那么,艺人需要顺应现代生活的需要,走向大众市场,一些“非遗”类型也就开始脱离原境而成为品牌与资源,在获得经济效益的同时,其实更需要反哺传承。迫于生计,班杰军在从事传统技艺劳作之余,正在构思未来的发展规划,想要从“非遗”衍生角度进行探索。通过在中央美术学院的非遗研培学习,班杰军建立起深刻的文化使命感,坚定了传承意识,他不会放弃这条人生之路,在文化传承的前提下,推进非遗与现代生活的结合,不失非遗之本,又能推介民族文化并提升生活品质,这是他真切的愿望。

  在当代社会日新月异的现代化发展、传统社会快速流变的背景下,根植于农耕文明的活态民俗文化已经开始走向“遗产化”,依靠传统社会生活的自发式文化传承的原动力已经逐渐衰退,脱离了生存土壤势必活力不再,传统文化的传承面临着走向现代生活的困境。在当下风卷残云般的时代转型期,“非遗”传承问题日益突显出来,形势依然严峻与紧迫,大学作为现代教育的重镇,在教育、科研、传播乃至文化传承方面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非遗”事业的保护与发展需要有担当、眼界、学识、学力与研发能力的新生力量的注入,大学和社区文化传承应该连结起来,濒危“非遗”物种的传承、抢救与基础研究都有待大学的介入,大学应该在国家非遗传承保护事业中发挥更积极有效的社会作用,应该在大学与社区之间建立非遗传承的互益互动模式。

文 |董永俊

摄影 | 董永俊 张冬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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